第32章
既保留了中式棉袄的含蓄温暖,又在领口、袖口和腰身的细节处,融入了一些西方的制法,洋气又漂亮。
旁边娟秀却带着力道的字迹清晰地标注着用料和尺寸。
这绝不是随手画的,而是蕴含着惊人的天赋、对美的深刻理解。
以及......一种在绝境中依然不肯熄灭的、对生活的热爱和创造力!
他认得这笔迹!当年在乡下昏黄的煤油灯下,就是这双手,握着他长满老茧的手,一笔一划,耐心地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,为他打开了知识的大门。
他记得她指尖的温度,记得她讲解时温柔的声音。
如今,这双手在生活的泥沼里挣扎求生,变得粗糙、布满伤痕,可落在纸上的灵魂,却依旧如此鲜活、如此......耀眼!
一股巨大的、混杂着震撼、酸楚、懊悔和莫名骄傲的复杂情绪,如同汹涌的潮水,瞬间冲垮了蒋伯封所有的防线。
他抓着沈静姝胳膊的手,不自觉地松开了力道。
沈静姝趁机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。
飞快地扑向雪地,一把抓起那个沾了雪泥的笔记本,又慌乱地将那几个冰冷的窝头塞回布包。
紧紧地、用尽全身力气抱在怀里。
她甚至没再看蒋伯封一眼,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、盈满屈辱泪水的眼睛最后剜了他一下,那眼神冰冷刺骨,带着刻骨的恨意。
然后,她转身,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条被风雪笼罩的、黑暗幽深的小巷。
单薄的身影很快被暴风雪吞没,消失不见。
蒋伯封僵立在原地,风雪狂暴地撕扯着他的大衣领口,灌进他的脖颈。
从车里带出来的那一点点温暖很快被打透了。
冬天,竟是这么冷。
笔记本上那惊鸿一瞥的设计图,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烫在了他的脑海里、他的心上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、痛苦地认识到,他当年爱上的那个灵魂,从未真正死去。
它在最贫瘠的土壤里,在最凛冽的风雪中,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、更加坚韧而璀璨的方式,顽强地生长着,绽放着。
而他,刚刚似乎亲手用名为现实的冰霜,试图将它扼杀。
......
清晨,天蒙蒙亮。
风雪已经停了,打开窗,空气带着股凛冽的味道,吹散了一室浊气。
聪聪早就起来了,开门一看,惊叫起来。
妈妈,妈妈,咱家门外有煤!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。
沈静姝出来一看,果然是小袋用旧麻袋装着的、乌黑发亮的煤块,还有一小布袋混合着糙米和碎玉米碴子的粮食。
没有留下任何字条,像一个沉默而笨拙的守护,在严寒中悄然传递着一点微不足道却足以救命的暖意。
谁放在这儿的谁家的东西
含了两嗓子,也没人认领。
到是隔壁李叔从屋里探出头来,说:天没亮的时候,我看见一个年轻后生,放下就走了。
沈静姝大概猜到是谁了。
聪聪扯了扯她的袖子。
江墨白也从西屋出来,揉着眼睛,看到地上的东西也呆了呆。
这是谁送的
蒋伯封。
他江墨白有些迟疑:收下么
收,为什么不收还怕他下毒吗
说着,沈静姝一手提一个袋子,费力的将两袋东西拎进了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