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
我闭了闭眼,又睁开,站起身,把行李收好。
虽然累,我还是拿起抹布擦了家具,又到镇上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。
锅碗瓢盆、床上四件套、小夜灯、洗衣液、挂钟、拖鞋......样样都选自己喜欢的样式,颜色鲜亮,看着就让人心情好。
等忙完这一切,已经快晚上十一点。
我脱了鞋,瘫倒在新买的大床上,那床是我第一次亲手挑选的,是软软的乳胶床垫,带点椰丝香气,舒服得不得了。
手机忽然响了,我条件反射地拿起来——
以为是徐斯远,或者徐明轩。
可不是。
是我多年的老闺蜜。
她视频通话一接通,就嚷嚷着:文熙你真跑了啊你还真不回头了啊
我笑了笑:跑了,回不去了。
她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,又叹了一口气:我本来想陪你去海岛,可我孙女离不开人......你也知道,我儿媳刚坐月子,我现在是日夜连轴转。
我点头:没关系,你照顾好家人,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。
闺蜜忽然把镜头转向她怀里的小孙女,是个胖胖的小丫头,眼睛亮晶晶的,还对着我咯咯地笑了。
她叫果果。林姨说,等你哪天想开了,回来抱抱她。
我盯着孩子,眼眶一热,却也只是笑:好,我会的。
我们又说了几句,我夸了几句果果的可爱,就关了手机。
终究是很少有人能理解我的决定,他们都觉得,这个岁数的人了,忍忍,一辈子就过去了。
干什么和年轻人一样闹离婚闹分家的,丢面子,又没意思。
夜沉沉地压下来,我却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。
第二天一早,我四点就醒了。
老人的生物钟一时半会儿改不了。
可这次我没急着烧水热奶、没去厨房炖粥,也没人拿着药盒子催我按时喂药。
我穿上松松软软的棉拖,打开冰箱,从昨天买的菜里拿出一把青菜,一根胡萝卜,做了碗热汤面。
蒸汽升腾中,我心里很安定,原来只是给自己做饭,竟然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。
我吃完饭,又回床上补觉,直到七点半才醒。
换了套衣服,戴上遮阳帽,我去看海。
早上的海面风平浪静,阳光还没太毒,海浪缓缓地推着沙滩,像是给我一个轻轻的拥抱。
我坐在沙滩边的长椅上,掏出笔记本。
这些年我藏得最深的爱好,不是织毛衣、也不是做饭,而是写诗。
没人知道,十几岁时我常在煤油灯下抄《诗经》,写山无棱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;
我喜欢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;
我也写过自己的:朝朝为家事,夜梦枕泪涟。不知天高地厚,只道情长水远。
徐斯远看到过一次,他不屑:一个农村女人写这些做什么还不如把这时间去把阳台拖干净。
徐明轩当时正在写作业,也跟着笑:妈你写得都是什么啊,简直像小学生日记。
我那时红着脸,把笔记本藏起来,之后再也不敢提写诗这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