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
但是,沉玉心里非常清楚,松快自由的日子对她而言其实还差一步之遥。
因为许禀承还不知道她被休的事,等他考试结束回到家中,发现妻子跑了,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而算算日子,距离春闱结束也已近在眼前了。
就在沉玉坐立难安之时,孟檀来了旧宅。
明日有一场私宴,需人端茶抚琴,音律这些从来都是秋娘自己上阵的,这事儿早在元月就定下了,可如今她没了,那这琴......
我来。沉玉给孟檀沏了茶。
孟檀没接茶,皱着眉环顾了一下四周以后问道,你现在是住在这宅子里了吗玉娘,你真的想好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要重新踏入火坑
她话音里带着几分不解和埋怨,看沉玉的眼神里全是警惕疑惑。
若非万不得已,谁又愿意重蹈覆撤。沉玉迎上了孟檀的目光,答得冷静。
孟檀一愣,难道你夫君他对你......
都过去了。沉玉直接打断了孟檀的窥探,转而说道,我想知道的是,如何能见一见那位掌事大人。
这恐怕不好办。孟檀亦直言,我们包括秋娘都没办法主动联系到掌事大人,一般有什么活儿都是对方差了人来找秋娘传话的。
传话的是什么人
没有固定的人,什么样的都有。
所以......只能等
孟檀点头,但又说道,不过一般隔两个月左右就能遇着人来传话,所以你若想,便肯定能见着。
那你们平日里在南烟楼都做些什么沉玉问。
孟檀垂眸,哂笑道,风月之地,你说还能干嘛
沉玉本还想问问孟檀有关秋娘的事,但她明显看出了孟檀对自己莫名的戒心,最后还是作了罢。
孟檀要走的时候,沉玉起身去送,低头时她才发现,桌上的茶水,孟檀是一滴都没碰。
翌日晌午过后,沉玉就让老柯带自己去了南烟楼。
南烟楼的老鸨人称窦九娘,长着一张浸染风尘的脸,通身精明市侩之气。
秋娘骤逝,窦九娘正愁少了个办事得力的人,眼见沉玉这样一个美人坯子主动送上门,她自然是乐开了花。
可是一听沉玉早已入了良籍,窦九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小娘子怕不是来砸我这南烟楼的场子吧,你一个良家妇女,往风月场所里扎什么猛子啊。
您说笑了,我不敢。沉玉倒是面不改色,今日我来,不过是受秋娘之托,孟檀她们三个与秋娘是过命的交情,秋娘遗言所托,让我务必看好自家姐妹。
笑话。窦九娘显然不是省油的灯,摆着手就要赶人,你少拿死人来压我,别说孟檀她们是我南烟楼的人,就连她魏涓秋也是,她们自有我照拂着,哪儿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。
那我若只是想帮着您解一下燃眉之急呢沉玉说着已经走到了琴架旁,玉指轻挑,琴弦震动。
咚一声,似弹在了窦九娘的心上。
孟檀说,今晚的私宴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,那宴会的流程、菜式和乐师弹奏的曲目肯定也一早就定下了。私宴随曲,看似只为附庸风雅,但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弹乱奏,这一点,您心里肯定有数。
沉玉目光如炬地看着窦九娘,话却说得很轻松。
窦九娘闻言先是一皱眉,而后才尖声冷笑,哟,你这是想威胁我
沉玉却不慌不忙的,您切莫动气,我就是想在您手底下讨口饭吃。
窦九娘见她竟把话说得如此直白,不禁眯了眼。
沉玉随即继续说道,前几日我刚被婆母赶出家门,京陵城虽大,却很难有我的容身之地,今日来求您通融,其一是我要攒银子,供弟弟入京求学,其二就是我答应了秋娘,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还请妈妈成全。
你不是我们南烟楼的人,就算我把秋娘之前干的活儿交给你,那银子也不可能都进你的口袋。
窦九娘性子凌厉,却是吃软不吃硬,听见沉玉这番诚意说辞,她的口气也软了三分。
自然。没想到沉玉竟也爽快点头,我弹琴卖艺,您从中抽成,合情合理。
秋娘琴技造诣颇深,你又能弹出她的几分精髓窦九娘又细细地打量了沉玉一番。
沉玉闻言便直接坐在了琴凳上,双手抚着琴弦道,口说无凭,您不如耳听为实。
雅室里很快就传出了袅袅琴音,轻雅明悦,行云流水。
二楼偏屋中正在对镜梳妆的姚青忆听着先是一愣,立刻转身问坐在窗边喂鸟的林书音,那是......秋娘谱的《春夜小曲》吗
林书音自然也听见了,手一颤,险些弄撒了捏着的鸟食。
谁啊,这么晦气,死人作的曲子也弹!
见林书音不说话,姚青忆撇了嘴将手里的耳坠子往首饰匣子里一扔,满脸不悦。
应该是玉娘来了。最后还是换好衣裳从屏风内走出来的孟檀接了话。
林书音这才看向孟檀,诧异道,你没劝住她么,她真要接秋娘的活儿
孟檀摇头,眼底亦闪过一丝失望,我劝了,但她也很坚持,我觉得她变了很多,也可能秋娘真的有拜托她什么吧。
有什么可拜托的姚青忆站起身,直接戳破孟檀的说辞,我们三个,谁不比她年长比她见识多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。
她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!林书音也跟着站了起来,眼底神色晦暗不明,我们是一心想要自由身,她倒好,明明已经从了良,却一个劲地还要往火坑里跳。
嗐,你管她呢!姚青忆闻言便拉过林书音在妆镜前坐下。
她一边往林书音发髻上比划着朱钗一边满不在乎道,反正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卖身契的下落,那就筹银子呗,只要攒够了银子,我就不信,还赎不回那半张卖身契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