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
当朱标那句话可能还有其他原因的话音落下时,朱元璋与马秀英那刚刚因崇祯之事而稍稍显沉寂的眼神,再次变得锐利起来,齐刷地标志着朱高爔的身上。
他们心中清楚,方才朱高爔对崇祯帝的剖析,虽已是鞭辟入里,但那最终说的是人的主体。
而一个传承是二百七十余年的庞大王朝,其最终的崩塌,必然还有着层次的、关乎制度与国策的根本原因。
他们知道,接下来,朱高爔将要讲述的,才是真正让他们引以为戒的、最核心的东西。
朱高爔迎着三位长辈那高贵的眼神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他知道,有些话,必须这么说。
皇爷爷,大伯,皇奶奶。大明之亡,崇祯帝的失误,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真正的原因,在于,我大明的财政,从根子上,就衍生出了大问题!
财政朱元璋的眉头,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。
没错。朱高爔的语气,不容置疑,这个问题,甚至可以说,从皇爷爷您开然国之初,便已经悄然埋在地下。
我大明立国,为休养生息,行轻徭薄赋之策,三十税一,堪称历代之最。
这在开国初年,是安抚民,恢复生产的无上万政。但问题是,我大明立国,完全依赖农税了!
一个国家,要真正坚强起来,要支援支起战无不胜的军队,要兴修足以抵御天灾的水利,要在灾年之时,有足够的粮食去赈济灾民......单单是靠在农人手中的那点税赋,是远远不够的!
真正让国库充盈,让国家丰收的,必须是商税!只有让商业繁荣起来,再抽吸足够的天下税金,国家的财政,才能真正实现贸易,有余力去办更多的大事,才能反过来,让百姓,都过上好日子!
朱高爔的这番话,可谓是狂妄至极,几乎是在全盘否定朱元璋重农抑商的基本国策。
但此时,朱元璋却没有发怒,他只是死死地追着朱高爔,示意图他继续说下去。
朱高爔顿顿,继续说道:大明前审查的农税虽低,但到了王朝晚期,随着土地兼并严重,官僚腐败,国库空虚,各种征税杂税,便开始如雨辽饷、剿饷、练饷......
这些苛税,尽数都压在了最底层的农民身上,逼得他们卖儿卖女,家破人亡,最终,只能拔竿而起,化为流寇!
而与此同时,我大明那些真正富得流油的江南士绅、皇亲国戚、勋贵官僚。
他们坐拥良田万顷,经营着全世界的商号、矿山,本是国家税收的大头,可朝廷,却压根就从身上,收不上他们几个铜板的商税!
朱高爔知道,要向这几位生活在十四世纪的古人,去深入剖析明末那套糜烂到根子里的财政体系,比如卫所制度的崩溃、一体鞭法的利弊、东西林党的党争与鸿沟等等,极其复杂。
因此,他只是捡着最紧要、最核心的事情,继续说道:
在崇祯帝上位,朝中好歹还有一个名叫魏忠贤的大太监。此人虽是凶党,祸乱朝纲,罪该万死。但他,却也像一个裱糊匠,用最酷烈、最不讲道理的手段,从那些士绅商贾的手中强行,为朝廷整理了大量的商税和矿税,勉强维持着帝国的运转。
可自打朱由检上位,他听取了那些自诩清流的东林党人的意见,为了博取一个‘圣明’的君主之名,便将魏忠贤及其党羽,尽数诛杀。
他以为,自己是为国除奸。可他不知道的是,那些怂恿他杀害魏忠贤的东林党人,其背后,代表的,正是那些最不愿意向国家缴税的江南士绅集团!
从那时起,大明,便再也收不上来一分一厘的商税、矿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