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
“春丫!”
熙攘的街道上,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,她心跳都停了。
没敢回头,她拉住正在挑萝卜的沈聿,拼了命地往前走。
穿过了不知多少条巷子,直到走得远远的,直到身边再没有行人,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,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。
沈聿一手拿着萝卜,一手拍在她背上给她顺气儿。
好一会儿,她才慢慢平复下来。
手脚却仍止不住地发抖。
“他,欺负,你?”
耳边传来小心翼翼地问询,春丫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什么也没说就拉着他跑了这么远。
“抱歉,刚才是我太着急了。”
沈聿抿嘴摇头,“你,害怕,他?”
害怕?
她忽地怔住了。
她害怕顾锦年吗?
不是的。
她曾经爱他如命。
她害怕的,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,是他一次又一次对她的漠视,一句又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。
深深呼了一口气,她才鼓起勇气道。
“他叫顾锦年,是国公府的世子。”
“我五岁时就入了国公府,成了他的童养媳,这些年一直伺候着他。”
“前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,如果你事先不知道才答应的这门婚事,我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,依旧磕磕绊绊。
“受、苦了。”
“我,知道。”
“别,害怕。”
春丫头埋在她怀里,眼睛微微睁大。
那晚促膝长谈,她知道了沈聿不说话的原因。
他原是京城里一商户的独子,从小的抱负就是习读诗书考取功名,让父母不再遭人白眼歧视。
可十二岁时的一场大火,带走了疼他爱他的父母。
他虽侥幸活了下来,却被吓得成了结巴。
又因着结巴,被那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嘲讽、轻慢。
“一个小结巴,要怎么与人辩论,要怎么舒展抱负?”
“若是侥幸入了殿试,朝堂之上,怕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老老实实跟你死去的爹娘学卖布吧,比科考有前途哈哈哈哈哈。”
小小年纪的沈聿格外倔强,从此再也不肯说话,断了念书,转头去学武术,辗转于各个地下斗场,以看客们的打赏维持生计。
那晚,她第一次握住他布满茧子的手,眸子里尽是心疼。
“往后我陪你一起练。”
“既然说不了完整的话,那就两个字、三个字这样说。”
“先熟悉说简短的句子,慢慢来,别害怕。”
此时此刻,他将她揽进怀里,温声告诉她,他什么都知道,别害怕。
前所未有的,她感受到无尽的温暖与善意将自己团团包裹住。
滚烫的泪啪嗒一下滚落,洇湿了他胸口的布料。
“春丫!”
忽地,身后传来一声嘶喊。
她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。
只听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,咬牙切齿地控诉。
那架势就仿佛,别人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。
“你知不知道,你抱着的,是国公府未来的世、子、夫、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