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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胡闹!”
主母气得将茶盏摔在了地上。
“堂堂国公府世子,将来是要袭爵的,怎么能整日和一个地位低微的婢女谈情说爱?”
“这成何体统?”
“连心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,我根本不配当这个世子!”
顾锦年跪在地上,几乎是嘶喊出来的。
“母亲,您可知道春丫因着陆馨儿受了多少苦?”
闻言,主母不自然地挪开眼。
身为国公府的主母,有什么事能逃得开她的眼皮子?
如今贴身侍奉她的刘嬷嬷不见了,刚娶进门的世子妃紧接着也消失了,她自然也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手笔。
可只要不闹出人命,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“够了。”
“馨儿是你的夫人,又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,惩治一个奴婢而已,算不得什么。”
“更何况那丫头已许给了别人,就是再苦,也轮不到你来心疼。”
“母、亲!”顾锦年狠狠闭了闭眼,艰难道:“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刘嬷嬷是怎么欺辱春丫的,只是当作没看见?”
“混账!”
“我看你是被那个小妖精给下了蛊,迷昏头了!”
“来人,把世子带回去,禁足一个月!”
当晚,顾锦年就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内。
整个国公府上下严阵以待,所有人都知道主母这次发了很大的脾气,没有人敢违抗命令偷偷放他出去。
回到山间的小屋时,天边的晚霞正红火。
“我,掌厨。”
“你,择菜。”
望着他羞红的耳尖,春丫笑着应好。
几个月的相处下来,她们越来越熟悉,会互相指挥对方做什么不做什么,再也不似初识那般客气生分。
这一顿饭做了许久,久到太阳都完全落山了,漆黑的天幕亮起几颗稀疏的星星时,喷香的饭菜才摆满了一整桌。
沈聿将最后一道炒牛肉端上桌,“吃。”
春丫望着一桌子珍馐美食,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。
今日他许是看出她心情不好,牛肉羊肉鱼肉买了许多,配着各种配菜全炒了,喷香的。
她端起饭碗,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筷子直接道。
“今日破费了。”
“如今我身体好转,过几日就下山去找份——”
“等等。”
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润中又透着紧张的声音给打断了。
春丫视线下移,只见他紧张地攥住了手,等了一会儿后,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个老旧的木盒子出来。
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,看着他找出钥匙开了盒子上的锁。
他拿出一张盖了公章的纸放在地上,“地契。”
又拿出一张明显更新的纸,上面的章子红得发亮,“京城,地契,铺子。”
他低着头,不敢看她的反应。
修长却布满茧子的手又从盒子里摸出一支莹润的玉镯,喉结轻轻滚动,“母亲的,玉镯。”
春丫静静地坐在凳子上,整个人都定住了,无法思考。
小小的破旧木盒子里虽然只装了三样东西,却都是他格外珍视的东西,甚至小心翼翼地上了锁。
如今将这些都拿出来
沈聿又将东西一一放回盒子里,递到她面前。
仍低着头,可脸颊和耳朵都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,红得不行。
他喉结微微滚动,许是因为紧张,好容易练得不那么结巴了,如今又打回了原样,磕磕绊绊地道。
“不,教你,识,识字。”
“是,因,因为,不敢说,话,怕,你嫌弃,我,结巴。”
春丫知道,他在解释上次让他教识字时他消失了五天的事情。
后来听隔壁王婶儿说,有人看见沈聿那几天一直辗转各个地下斗场,不分昼夜地和人壮士甚至野兽搏斗,又用赚来的打赏钱进首饰铺子买了支玉簪。
就是她发髻间插的那只
地上,沈聿的脸越来越红。
说话声也越来越小,却依旧坚定。
“日后,我,教你。”
“盒子是,我,所有。”
“给你。”
“你,收下,吗?”
春丫眼睫轻颤,记忆一点点闪回。
从前顾锦年搂着她说要娶她时,总是强势的,不容拒绝的,说得很潇洒。
“春丫,我一定会娶你。”
“总有一天,你会是我顾锦年的妻子。”
身为上位者的他从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,不曾询问她的意见。
也从没设想过,她独自一人空等一个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承诺时,有多么痛苦。
可如今,眼前的男人说话虽磕磕绊绊,可她却听懂了。
他在认真询问她的意见,考虑她的感受。
在问她,愿不愿意。
初春的晚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,也吹进了她的心里。
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,一点一点地,缝补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