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谁?警察吗?”
“别问,走!”寸文山低吼,拉着沐孟莲就往阴影里钻。
黑暗中,那道跟踪的脚步声也跟着变了方向,不远不近,像附骨之蛆。
寸文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,他知道,这次怕是甩不掉了。
很快,几人到达了四号仓库外,铁皮后门锈迹斑斑,边缘卷成了波浪形,他伸手去推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皮,前方突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那是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的脆响,在死寂的码头格外刺耳。
“前面也有人!”沐孟莲的声音发颤,耳后的青铜耳钉在探照灯的余光里闪了闪,她下意识地往寸文山身后缩了缩,手里的箱子被攥得更紧了。
寸文山猛地转身,想往侧面的集装箱堆跑,可刚迈出两步,左侧的阴影里就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。他心里不由一沉,像被冰水给浇透,这是个抓捕圈套,对方早就预判了自己这伙人的逃跑路线,把所有活路都给堵死了。
“换方向!”寸文山低吼,拉着两人往码头深处的吊臂架跑。
江风卷着浪沫打在脸上,咸腥气呛得人喘不上气,远处货轮的汽笛声闷闷地传来,像在为他们敲丧钟。
龙楚雄边跑边回头,总觉得黑暗里有无数黑影在移动,那些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催命符,一下下敲在他的太阳穴上。
“六爷,咱被围住了!”龙楚雄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看见右侧的集装箱后面闪过几道手电筒的光柱,光柱在地上扫来扫去,像毒蛇吐信,“这下子跑不掉了!这他妈的就是一条死胡同!”
寸文山猛地停在原地,藏青色对襟褂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别着的一把短刀。
他环顾四周,吊臂架的阴影里、废弃的货柜后、甚至堆着的麻袋顶上,都有微弱的呼吸声在涌动。
就像掉进了猎人布下的陷阱,无论往哪个方向冲,都会撞上冰冷的枪口。
“罢了。”寸文山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,他松开沐孟莲的手,挺直了脊梁,“既然突围不掉,就在这儿等着吧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。”
沐孟莲攥紧了手里的箱子,指节泛白:“六爷!他们人太多了!”
“闭嘴。”寸文山打断她,目光扫过黑暗中的重重人影,“他们要的是活口,想从咱们嘴里掏出滇王印跟金玉衣的下落,自然不会轻易开枪,不然回头问责起来,那帮死条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话音刚落,四周突然亮起十几道强光手电,光柱像利剑般刺破黑暗,齐刷刷地打在三人脸上。
龙楚雄被晃到睁不开眼,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,嘴里骂道:“操!谁他妈开的灯!想晃瞎老子的眼啊!”
“龙楚雄,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,在码头瞎转悠什么?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光柱后传来,王保山拨开人群走出来,警服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,手里把玩着个银色的手铐,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清晰,“这旁边的二位都是谁啊?难不成都是你的同伙?”
“深更半夜的,跟你一起在码头‘吹海风’?”
寸文山眯着眼打量王保山,玉扳指在黑布包上摩挲着,包里面的东西硌得他手心发疼,他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。
沐孟莲往寸文山身后缩了缩,马尾辫垂在脸前,遮住了半张脸,指尖却悄悄摸到了箱子侧面的暗扣。龙楚雄看清王保山胸前的警徽,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,折叠刀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:“我草,真他妈是警察!”
“警察同志,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我就是来码头吹吹风,这两位是,是我的朋友,顺路过来看看夜景,你看这月色多好”
“看夜景?好一个看夜景!”王保山冷笑一声,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,正是龙楚雄那张悬赏单,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上的人脸,“你把我们当傻子,你还是自己装傻子?”
“沐思茅已经在看守所里把你给供出来了,桩桩件件都交代清楚了,你现在还想死鸭子嘴硬狡辩?”王保山抬手指了指寸文山和沐孟莲,“至于这两位,一个是倒卖文物的惯犯寸文山,另外一个是沐孟莲吧?”
“别装了,你们的底细我早就摸清楚了,从聚宝斋到码头的路线,我们盯了半个月了。”
沐孟莲猛地抬头,耳后的青铜耳钉闪着光,声音带着哭腔:“你胡说!思茅不会背叛我们!她跟我发过誓,就算死也不会松口!是你们严刑逼供!”
“逼供?”王保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份审讯录像带,晃了晃,“全程有录像,律师在场,要不要现在给你放放?”
“她不光说了龙楚雄,还说了你们怎么偷运滇王印和金玉衣。”王保山说着往前走了两步,手电光打在寸文山的黑布包上,“这里面所装之物就是你们没能及时运走的宝贝吧?让我猜猜,有没有滇王印和金玉衣?”
龙楚雄的脸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:“这位同志,我,我也是被逼着干这事!”
“全都是寸文山,他拿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,说让我帮忙搬点东西,我根本不晓得是文物!”龙楚雄突然指着寸文山,声音顿时变尖锐不少,“还有这个沐孟莲,她也是威胁我的人之一,我就是个跑腿的小角色,啥也不知道啊!求你放了我,我给你们当污点证人,我啥都告诉你们!”
“龙楚雄,你他娘放狗屁!”沐孟莲气到浑身发抖,往前冲了两步被寸文山拉住,“明明是你见钱眼开,主动要加入分一杯羹,现在出事了就想把责任推干净?你当警察全是傻子吗!”
“行了,你们几个都别吵了。”王保山亮出警官证,在三人面前晃了晃,证件上的国徽在手电光下闪着光,“证据确凿,你们再狡辩也没用。”
“龙楚雄,你识相就赶紧束手就擒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,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。”
龙楚雄看了看周围荷枪实弹的警察,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寸文山,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使劲往地上磕头,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“咚咚”的响声:“这位警官,我招!我全招!你们不能抓我啊!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,下有刚出生的孩子。”
寸文山见状“嗤”地笑了一声,往地上吐了口唾沫:“呸,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