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王铁山下车,马援朝犀利的目光扫过来,声如洪钟:
“钱广发在电话里把你夸上了天,你就是王铁山?瞧着比我想得还嫩点儿!”
他没多客套,大手一挥,大步流星往前走:
“走,看东西去。咱这儿不兴弯弯绕绕的客套话,是骡子是马,遛过才知道!”
王铁山欣赏这份军人的直接,快步跟上。
两人穿过宽阔的广场,来到一个飞机库般巨大的机修车间门口。还没走近,浓重的机油味和刺耳的金属敲打声就冲了过来。
车间里,王铁山见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——机修班长周铁牛。
这汉子约莫四十出头,光着膀子,油汗浸透虬结的肌肉。他正拿着大扳手,带着几个同样满身油污的徒弟,在一台收割机发动机旁忙活,眼神锐利得像头随时扑食的孤狼。
马援朝带着王铁山进去,扬声喊:
“老周,手里活儿停一下!”
周铁牛闻声,不情不愿地停下。他用沾满油污的手背在脸上抹了把汗,转过身,那对鹰一般的眼睛像扫描仪,把王铁山从头顶扫到脚底。
看到王铁山年轻得过分的脸和一身与车间格格不入的干净衣服,周铁牛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,毫不客气地开口:
“马场长,这就是你专门从县里请来的‘专家’?”
他把“专家”两字咬得特别重,嘲讽与不屑毫不掩饰。
“一个毛头小子?跟我开啥玩笑!省城那几个戴厚镜片的大学教授,围着那老伙计转了三天,最后不也摇头走了?你现在指望他?胡闹嘛!”
周铁牛嗓门又粗又硬,像两块石头在打磨,震得车间嗡嗡响。
王铁山平静如常。钱广发早打过预防针,这局面他料到了。对周铁牛这种跟钢铁机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真正行家,啥头衔介绍都是虚的,能让他们信服的只有实打实的技术。
马援朝的脸当场就沉下来:
“老周!注意点!这是我请来的客人!”
周铁牛那股子倔劲儿上来了,脖子一梗,连场长的面子也不给:
“马场长,不是我不给你面子!这是技术活,不是吃饭请客!那老伙计啥情况你最清楚,让个外行瞎鼓捣,弄废了谁负责?我老周可负不起!”
他索性直接无视马援朝,那只沾满油污的手猛地指向车间深处角落:
只见那里静静趴伏着一台拖拉机,庞大得如同史前巨兽。它比东方红拖拉机足足大出两圈,宽大履带锈迹斑斑,巨大的车头上,镰刀锤子的红色徽记虽已斑驳,却依旧透着当年红色帝国的霸气。
正是那台传说中的“斯大林-80”!
周铁牛昂着下巴,带着赤裸裸的挑衅盯着王铁山:
“小子!不是我以大欺小,也给你个机会。”
“那台老伙计的毛病,你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一二三,点出关键问题在哪。我周铁牛,今儿当着我全班弟兄的面,给你敬茶赔罪!”
他身后几个徒弟立马跟着起哄:
“就是!光会耍嘴皮子有啥用?别是来蹭吃蹭喝的吧?”
“知道那是啥吗?苏联老大哥的宝贝疙瘩,你摸过没?”
“赶紧回家喝奶去吧!这儿不是你来的地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