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浓得化不开。
林晚照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护士服,袖口还沾着白天换药时不小心蹭上的碘伏痕迹。
她低着头,脚步轻缓地穿过疗养院b区长廊,手中托盘里放着几支镇静剂和体温计——这是她今晚第三次“例行查房”,值班表上本不该有她,但她早已悄悄改了轮值名单,用的是阿兰教她的内部编号逻辑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陈年木头腐朽混合的气味,偶尔传来一声金属门锁轻响,或是远处监控室传来的无线电杂音。
每一处声响都像针,刺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
她不是在查房。
她在测绘。
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小本子上轻轻摩挲,上面已用隐秘符号标记出四条巡逻路线、两个盲区、三处摄像头死角。
最核心的,是那条通往地下的旧维修通道——地图一角画着一只狗的简笔轮廓,旁边写着:“大黄,每日00:15—00:30守于铁门左侧,停留12分钟,不吠,不离。”
这只狗不对劲。
从她第一天潜入疗养院起,就注意到它。
一身土黄色的毛几乎掉光,右耳缺了一角,走路一瘸一拐,却从不在病房区游荡,只在深夜准时出现在地下通道口,像一座沉默的石像。
别人当它是老废物,可林晚照知道,动物不会无故执着于某地,除非那里有它誓死守护的东西。
她曾在现代医院做过动物辅助治疗项目,接触过通灵犬。
而此刻,她体内的金手指悄然苏醒——那一声声细微的、不属于人类语言的情绪波动,正从走廊尽头缓缓传来。
“她在等她的孩子”
不是声音,是意念。
林晚照猛地顿住脚步,心跳骤然加速。
她缓缓抬头,看见大黄正趴在通道口的地毯上,浑浊的眼睛望着她,尾巴轻轻动了一下。
没有龇牙,没有低吼。
像是认出了她。
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
她强压住情绪,轻轻放下托盘,蹲下身,将手缓缓伸向大黄的鼻尖。
老狗没有躲,反而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,随即闭上眼。
那一瞬,林晚照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一片灰雾之中。
她“看”到一个女人蜷缩在铁门后,手腕上有注射留下的淤青;她“听”到断续的呢喃:“晚照快走别回来他们会杀了你”;她“感”到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与思念交织成网,缠绕着每一寸空气。
这不是幻觉。
这是共感。
母亲还活着,而且清醒。
她们之间的血缘,竟通过一只将死的老狗,完成了跨越禁锢的对话。
林晚照眼底泛起水光,却硬生生逼了回去。
她不能哭,更不能冲动。
江怀瑾说得对,“-13实验体”一旦被确认觉醒,等待母亲的只有销毁。
而她若贸然行动,只会加速这场屠杀。
可她也不能再等。
纸条上的字迹还在胸口发烫,u盘里储存的脑电波数据也已分析完毕——母亲的意识波动频率与正常人无异,甚至高于平均水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