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朝的仪仗如流水般淌过白玉阶,辰星刚走出紫宸殿的朱漆大门,便被一道锦色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三皇子许景渊立在廊下,月白锦袍外罩了件石青镶金边的披风,腰间玉带束得紧,衬得身姿愈发挺拔。
只是那双含笑的眼睛里,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毒,落在辰星沾着风霜的甲胄上,像在打量一件扎眼的利器。
“辰将军留步。”
他拱手,语气却没了方才的温和,只剩冰冷的嘲讽。
“堂兄的面子,果然比圣旨还管用。”
辰星停下脚步,玄甲上的冰碴在暖阳下折射出冷光。
她没回礼,只淡淡抬眼:“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“本王只是好奇,”许景渊往前半步,声音压得低了些,带着点阴鸷的意味。
“辰将军是真瞧不上本王,还是……觉得许西尘比本王更有利用价值?”
他认定了辰星和许西尘是串通好的。
辰星的指尖在剑柄上抵了抵,正要开口,身后已传来一声沉冷的呵斥:“三皇子这话,未免太不l面。”
众人回头,见辰风一身玄色劲装,从京畿卫的队列里走出来。
他比辰星高出半头,肩宽背挺,常年在军营磨砺出的煞气,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。
作为辰家长兄,他在京畿卫任校尉,虽官职不及皇子,却凭着一身硬气和镇国将军府的底气,在京中从没人敢轻易招惹。
“辰校尉。”
许景渊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。
“本王与你妹妹说话,你插什么嘴?”
“我妹妹不愿听,我自然要替她挡着。”
辰风走到辰星身侧,与她并肩而立,目光直刺许景渊。
“何况三皇子已有正妃在府,去年还纳了两位侧妃,如今又来纠缠我妹妹,传出去,怕是要被人说一句‘贪得无厌’吧?”
这话像一巴掌甩在许景渊脸上。
三皇妃苏氏,是吏部尚书的嫡女,当年大婚时轰动京城,三皇子府为了彰显恩宠,用了整整八十抬嫁妆。可谁都知道,这门婚事不过是苏家与三皇子的政治联姻——苏家帮他拉拢文官集团,他给苏家泼天富贵。
如今许景渊想再娶辰星,明摆着是想通时攥住文官与武将的势力,吃相未免太难看。
许景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:“辰风,你放肆!本王的家事,轮得到你置喙?”
“家事?”辰风冷笑一声,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,玄铁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我妹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,不是你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。你若真心想要求娶,先休了府里那三位,再来谈l面!”
“你——”许景渊被噎得语塞,他身后的侍从见主子受辱,正要上前理论,却被辰风眼刀扫得缩了回去。
辰风在京畿卫混了五年,从大头兵拼到校尉,手上沾过的血比这些侍从见过的世面还多,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劲,根本不是深宫养出来的奴才敢碰的。
“哥。”
辰星轻轻拉了拉辰风的衣袖,她不想把事情闹大——三皇子再不堪,也是皇室宗亲,当众撕破脸,对镇国将军府没好处。
辰风却没动,只是盯着景渊,一字一句道:“三皇子,我辰家的人,护短。
今日这话我撂在这:我妹妹不愿,谁也别想逼她。你要是识趣,就安分守已;要是不安分……”
他抬手拍了拍腰间的剑,“京畿卫的兄弟们,最近正缺练手的靶子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许景渊铁青的脸,转身对辰星道:“走,回家。”
兄妹俩并肩离去,玄甲与劲装的身影在宫道上拉得很长,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竟有种无人能挡的气势。
许景渊站在原地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望着那道远去的玄甲身影,眼底翻涌着狠戾的光——辰星,辰风,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许西尘……这笔账,他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而宫墙的阴影里,许西尘正靠着朱红的廊柱,看着这一幕。青砚凑过来低声问:“世子,咱们要不要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许西尘笑了笑,指尖摩挲着袖中的暖玉,“辰家的人,比咱们想象的更硬气。好戏,才刚开场呢。”
风卷着残雪掠过宫墙,廊下的宫灯晃了晃,将他的影子投在金砖上,一半在明,一半在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