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渊的厨艺中规中矩,不过比祝芙还是要强点,最起码是用了心的。
两人吃完饭后,祝芙就急冲冲赶回家了,没想到奶奶已经吃过饭了。
她自己用燃气灶煮了面条吃,结果燃气没关。
祝芙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味儿,赶紧去厨房关掉了燃气,准备买个燃气泄漏报警器。
“奶奶,你忘了关燃气阀了,下次可别忘了。”
祝芙弯腰将圆圆捞进怀中,朝着后院走去,奶奶坐在价值六千块的轮椅上,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。
只有这个时候,她才愿意坐轮椅,平时老是嫌麻烦,宁愿一瘸一拐地挪步,也不愿意用轮椅。
“好像是忘了。”
薛春花感觉进城后骨头架子都松散了,哪哪都不得劲儿。
没有什么活儿可干,除了看看电视剧、串串门外,也就只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了。
祝芙把圆圆放下来,搬了把小凳子放在奶奶脚边,熟练地替她捏起腿,说:“这几天高油高盐辛辣的东西不要吃,多喝点水,下周四就得做手术了。”
那天体检后,医生表示可以先做手上痛风石切除的手术,至于奶奶的腿,就只能等到寒假做膝关节置换手术了。
那是个大手术,有一定风险,且很长一段时间都离不开人照顾。
但因为陈年旧伤,再加上痛风石将膝关节腐蚀得比较严重,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治疗方案,不得不做。
“好,你说过的,我记得可牢呢。”
薛春花伸手摸了摸孙女的脑袋,看着她年轻鲜活的脸,想到了另一个人,便脱口而出:“你还是更像你妈妈。”
祝芙闻言,咬了咬唇,才继续笑道:“是嘛?那很好。”
“你的眼睛就和你妈妈一模一样,就像玻璃珠子似的,颜色淡。还有你说话的声音也像,细细的柔柔的,又像树上的鸟一样亮。”
这样的话,祝芙不知听了多少遍,可每每听奶奶提起妈妈,心就跟针扎般的疼。
特别的瞳色、好听的声音,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。
可当她意识到身上那些难得的优点,都将成为妈妈今生不可磨灭的污点时,她宁愿从不曾拥有过。
“谢谢你,奶奶。”祝芙声音艰涩,目光落在奶奶扭曲变形的膝盖上,又继续道,“谢谢你放走妈妈。”
薛春花感受到孙女低落的情绪,也跟着伤感起来,又摸了摸她的脸,叹了口气。
“你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,既然她已经走了,就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。”
就算奶奶不说,祝芙也并不打算寻找妈妈。
作为受害者和凶手的结晶,她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罪孽,又怎么敢出现在妈妈面前呢?
祝芙把脑袋轻轻放在奶奶的腿上,心脏深处泛出一股酸意
她又问:“奶奶,你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吗?再和我说说吧。”
薛春花很是心疼,这个问题岩岩问过千百遍,她也回答过千百遍。
但她还是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给翻了出来:“岩岩的妈妈很漂亮,圆眼睛高鼻梁,皮肤也很白,说话声音又轻又柔”
祝芙的眼泪濡湿了奶奶的裤子,灰色的布料洇开好大一片黑色。
“她说一定要让你读书,还说要给你取名祝芙。我说我不识字,不知道是哪个芙。她好不容易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圆珠笔,写在丝巾上,可我还是不认识”
圆圆从角落跑了过来,将前脚搭在祝芙的腿上,用柔软湿润的舌头卷走她的脸颊上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