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芙为夫妻俩编排了一出戏,将阿虎关进笼子后,两人还原了当天的打闹场景。
起初阿虎急得不行,甚至试图用脑袋撞开铁笼,发现没用后便开始疯狂吠叫。
可在看见主人将男人推搡到地上暴打后,它的声音越来越小,情绪也慢慢趋于稳定。
虽然还是在叫,但那是助威的叫声,更是庆贺的叫声。
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时,天已经黑透了。
祝芙想透过车窗去观察路上的行人,可眼睛始终聚不了焦,只能感知到斑驳的色块。
浓郁明艳的背后或许是黑暗的底色,任何事物都有其背面,这个世界也是。
祝芙并不热衷于评判正反或对错,但她不觉得秦冬音的畏惧胆怯是种错,也不觉得奶奶的顺从忍让是种错,更不觉得妈妈的决绝离去是种错。
因为错的根本就不是她们。
回到家时,奶奶已经做了一桌饭菜。
经过祝芙坚持不懈地提醒,她已经将关燃气这件事牢记于心,免得又被孙女唠叨。
祝芙抱了抱圆圆,然后洗手吃饭,对奶奶说:“明天就得去医院,等做完检查就可以做手术了,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。奶奶你只需要放松心情,配合治疗就好。”
薛春花努着嘴笑了笑,她不愿意让孙女多花钱,但也不想辜负她一片好心。
手和脚已经坏了这么多年了,真不知道突然被治好了,会是个什么样子。
她展开手掌,关节处生出的疙瘩丑陋无比。
再看看手心,常年劳作将指纹都给磨没了,只留下几道深深的黑色裂纹,看起来像干涸许久的土地。
先前的期待就像几滴无济于事的雨水,渗入土地裂缝后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尽是担忧。
“岩岩,奶奶不想你这么累。”
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,显出几分哀伤。
还能活多少年,她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,何必花这个冤枉钱,还不如留着给岩岩傍身。
祝芙帮奶奶盛了碗汤,笑着回道:“只要有你们陪着,我永远也不会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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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证明,话不能说得太早,但是身体上的累好过心累,她还扛得住。
在医院奔波一整天的祝芙,就连站着都能睡着。
程序繁琐不说,各种检查都得排队,手术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做。
因为手术定在早晨六点,祝芙干脆办理了住院手续。
四人间没有多余的陪护床位,她只能缩在窗边的椅子上将就一晚。
第二天醒来,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属于自己,但凡动一下,关节处就嘎吱嘎吱响。
好在奶奶的手术很顺利,不过因为创口太大,还需要住一周的院。
奶奶刚从手术室出来,麻药劲还没过去,躺在床上就睡着了。
祝芙观察了两个小时,托隔壁床陪护的大姨照看,便下楼缴住院费去了。
因为临近饭点,就顺便在医院食堂买了四份病号饭,另外两份就给隔壁床的大爷和大姨,当做答谢。
她兜里揣了一大把缴费单据,手里又是矿泉水、又是盒饭,偏偏从拐角处蹿出一辆开得贼快的电驴,将她吓得坐倒在地。
肇事车扬长而去。
幸亏盒饭扣得紧,才不至于撒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