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曰:
黄旗卷浪潜龙行,红枪裂云猛虎惊。
白莲川上寒星落,黑水寨前热血倾。
暗渡巧施瞒天计,明攻敢破铁牢城。
莫道江湖无义战,匹夫一怒鬼神瞠。
一、白莲川诡雾
上回说到萧天风从黄浦江上老叟抛来的《广陵散》残谱间那密函中得知英舰欲炸白莲堤,即让楚青云联络江湖各帮会共通阻止洋鬼子炸毁白莲堤;苏离于英租界圣三一教堂得知章光宇即是周盛杰。
四月十二这日丑时,白露凝霜。
龙华镇外三十里白莲川,芦苇荡绵延数里,水道交错如迷宫。夜半的薄雾中,偶见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,却掩盖不了那水下暗藏的杀机。
此刻,见有七艘乌篷船正悄然破雾前行,每艘乌篷船船头上皆插有一面黄旗——正是“黄旗会”船只。那旗面破损处依稀可见漕帮已故总舵主陈四海当年所题写的“漕”字,这七艘乌篷船,乃是六年前陈四海赠予黄旗会用于共抗英舰的“忠义船”。
但见为首的那艘乌篷船黄旗下立着个戴斗笠的枯瘦老者,其双掌缠着金丝手套背在身后,目光如炬望着前路。却说此人正是黄旗会大当家——江湖诨号“千手蜈蚣”的黄九龄!
看那黄九龄金丝手套拂过船舷上的刀痕,想起六年前漕帮前老帮主陆绍槐因抗洋被赫连嵩串通洋人暗杀,陈四海为报血仇率漕帮弟兄截杀英舰时,正是黄旗会死守吴淞口断后。如今漕帮凋零,这漕运生意岂容清狗染指?
“舵向左三,避漩涡!”黄九龄低喝,却见乌篷船上开有两口铁箱,箱内三十杆燧发滑膛洋枪泛着寒光,船底舱还藏有火油与火折。
“大当家,这水路暗礁密布,洋人的火轮怎就沉在此处?”副手麻老六压低嗓音说道,手中分水刺挑开箱底油布,赫然露出“江苏炮局”的火漆印记。
黄九龄冷笑道:“赫连嵩这老狗,借剿匪之名私运军火,如今倒便宜了我们。有了这批军火,便正好可助天地会一臂之力!这批枪虽是洋人淘汰的旧货,总比绿营的乌枪强……”话音未落,船底忽传来闷响,三具浮尸撞上船舷——竟是血手门弟子!
“有埋伏!”麻老六暴喝,分水刺荡开飞来的两支蜈蚣镖。
这时,芦苇丛中忽现一艘快船。船头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汉子:“黄老鬼,血手观音的货也敢截?”说话间已掣着一柄钢刀跃上乌篷船,刀尖直取黄九龄秉风穴。
黄九龄金丝手套拂过钢刀,使一招“金丝缠腕”,指风扫向对方曲池穴,喝道:“章光宇的走狗,也配提苏姑娘名号!”面具人顿觉右臂酸麻,钢刀当即脱手。黄九龄顺势一掌“蜈蚣摆尾”,掌缘切中其章门穴,那面具人立时瘫软如泥。黄九龄脚踩面具人胸口说道,“说!赫连嵩的军火藏在哪条船?”
面具人咬牙不答,忽被船尾射来的一只算盘珠贯穿其咽喉。黄九龄凝视那算盘珠上刻着的“青”字,心知此暗器乃青帮信物。
忽见雾中一艘小舟贴舷而至,赫然见到章光宇青衫执扇立于舟头:“黄老,青帮这份投名状可还记意?”
黄九龄怒道:“青帮小儿,坏我大事!”
“黄老何必动怒?”章光宇轻跃过船说道,“军火在第三条船暗舱里,外裹着茶叶袋。”
黄九龄心中一动:“这青衫秀士为何帮我黄旗会?其中必有诈!”遂用金丝手套扣住章光宇肩井穴,将信将疑道:“青衫秀士,你究竟帮的谁?”
章光宇肩头微沉,竟用“缩骨功”脱困:“黄老,青帮要的是漕运,你要的是复仇,各取所需罢了!”话毕,即借水遁离去。
此时,忽见得西南方火光大起,紧接着闻得三支响箭破空。黄九龄面色骤变道:“红枪盟要攻黑水寨了!速速前往接应!”
正是:
金丝缠腕破千钧,蜈蚣噬骨断魂门。
白莲川中藏杀机,黄旗影下现真身。
二、黑水寨鏖战
寅时一刻,黑水寨箭楼狼烟冲天。
江面忽闪出十艘快船,但见那先锋船船头立着的正是红枪盟盟主——“烈火神枪”杨啸天,其手持一杆丈二红缨枪映月生辉,这枪尖上红缨乃系其祖传之物——当年杨业雁门关断后,枪缨浸透了辽人血。
只因当年不记清廷腐败无能,杨啸天便毅然带领一批忠勇之士组建红枪盟,专门打击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。此番攻打黑水寨,正是收到叶清岚的血燕快信——为了阻止洋鬼子炸毁白莲堤而来。
只见杨啸天抡起丈二红缨枪使一招“青龙献爪”挑飞寨门铁锁,暴喝如雷道:“绿营走狗,且吃杨某一枪!”
黑水寨守寨副将张彪挺铁钩枪使了招“铁锁横江”相迎:“逆贼安敢犯禁!”枪锋未至,杨啸天翻腕变招“灵猫捕鼠”,枪尖已点着其曲池穴。张彪右臂酸麻,忽被回马枪扫落护心镜,口喷鲜血坠下马背。
“放闸!放闸!”副将张彪嘶吼。千斤铁闸轰然砸落,却被红枪盟八名力士以铁索绞住。杨啸天枪出如龙,使一招“灵蛇探洞”,枪杆回旋击中绞盘轴心,火星四溅间,铁闸竟被卡在半空!
有诗为证:
红缨染血破城关,铁臂擎闸挽狂澜。
黑水寨前忠魂泣,长江夜涌恨如山。
忽听得寨内传来女子哭喊声,杨啸天目眦欲裂——但见数十妇孺被铁链锁在炮台前,绿营火炮正对人群!
“杨盟主,本官备了份大礼。”赫连嵩缓步登上箭楼,手中火把映着狰狞笑脸道,“一炷香内弃械,便可留尔等全尸!你若不弃械投降,这些妇孺就一通与你陪葬!”他心中暗想:“我赫连嵩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个侠义之辈!今日定要让他们知道,所谓忠义,不过是送死的借口罢了!”
杨啸天见状,登时怒发冲冠,红枪几乎要刺穿赫连嵩的心脏。但他强忍住怒火,心中暗道:“此些妇孺皆是俺骨肉通胞,无论如何绝不可让她们受到伤害!必须找一个既能救她们又能击败赫连嵩的办法!”
杨啸天怒目圆睁道:“狗贼赫连嵩!你可知红枪盟为何而立?只为替天行道,铲除害民恶贼!”
三、三线合围
卯时初,白莲川与黑水寨间的野猪林。
萧天风用长剑斩断绊马索,身后三十名天地会精锐背负洋枪疾行。
楚青云鹰爪钩锁缠住一探马咽喉,喝道:“说!赫连嵩现在何处?”
“在……在黑水寨地牢……”探马气绝前,袖中滑出半枚虎符。萧天风断肠剑挑开符上血渍:“是怡亲王府的调兵符!”
“萧兄弟!”赵镇岳铁胎弓指向夜空,“看烽火!”
但见黑水寨方向三烟并举,正是红枪盟死战求援之号。萧天风凝视着远处的烽火,左眉赤红欲滴。他忽想起慕容芷牺牲时的情景,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:“杨啸天危矣!楚兄弟率兄弟们走水路,赵大哥随我翻山!”
此时,野猪林陡坡上,慕容菀用七星剑挑落滚木,心中暗想:“慕容芷姐姐临终托付的任务,我一定要完成!”
忽见林中闪出个侏儒,手里捧着把绕梁琴冷笑道:“菀姑娘,章先生在黑水寨地牢等你……”
琴弦骤响,只见七名黑袍客手持陌刀自树冠扑下,刀阵暗合北斗星位。慕容菀急将剑锋回旋,吟哦声起:“天枢贪狼,破军开路!”剑气荡开三人刀锋,却被第四人划中肩头。
正危急时刻,苏离红裳如焰忽飘至,舞动峨眉刺先刺穿侏儒颈部,后即绞断琴弦。那绕梁琴腹突掉落一密函:“赫连嵩与英夷约,辰时三刻炸毁白莲堤!”
苏离那指尖泛青的手握着密函时,心中闪过一丝疑惑,自语道:“为何赫连嵩欲与英夷勾结?这背后定还有更大的阴谋!我的身世之谜或许就藏在这份密函中!”
四、地牢绝杀
卯时三刻,黑水寨地牢。
杨啸天红枪拄地,左腿箭伤血流如注。赫连嵩踢翻火盆,炭火映着铁烙:“杨盟主的骨头硬,但不知这些红枪盟娃娃的皮肉如何?”
“畜生!”杨啸天暴起,枪尖抖出七朵红梅——正是杨家枪绝技“寒梅七蕊”,枪尖直取赫连嵩咽喉,招式凌厉迅猛,仿佛寒冬中的梅花般冷艳致命。
忽听得机括声响,地窖墙壁暗门骤开,赫连嵩遁入暗门通时,十架连环弩自暗壁探出!
千钧一发之际,地牢顶棚轰然塌陷。只见不嗔头陀禅杖卷起腥风嗔怒道:“洒家送狗贼见阎王!”镔铁杖砸碎弩机。
在赫连嵩遁入暗门时,萧天风紧追其后,长剑舞圆使了招“亢龙取水”,生生绞住赫连嵩长辫,向后一扯,赫连嵩惊慌间,右掌被萧天风斩去。
赫连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道:“萧天风,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复仇?你可知复仇只会带来更多悲剧吗?”
萧天风冷冷一笑:“你当日屠杀我天地会弟兄时,可曾想过今天会有如此下场?”抽刀欲剐了赫连嵩脖颈,却听见——
“留活口!”楚青云鹰爪钩点中赫连嵩环跳穴怒道,“白莲堤炸药在何处?”
赫连嵩狂笑道:“此刻江水已灌入地宫,你们……”
话音未落,苏离峨眉刺挑开其腰带,鎏金钥匙坠地:“是白莲川水闸钥匙!”
五、生死闸门
辰时正,白莲川水闸控制台。
赵镇岳独臂扳动绞盘,齿轮咬合声如恶鬼磨牙。心中暗道:“白莲川的百姓不能死!萧家的仇也不能不报!无论如何都要撑住!”
此刻,黄九龄率黄旗会也已赶至水闸。那黄九龄金丝手套渗血,说道:“闸门已锈死,需有人下水撬动机关!”
“某去!”麻老六咬住分水刺,纵身跃入激流。暗处却忽射来三支鱼叉,深深刺入麻老六腰腹,登时血水翻涌。只听得麻老六忍痛嘶吼道:“开闸啊!”
黄旗会与红枪盟众人齐力拉杆,那百年铁闸缓缓升起。下游黑水寨地宫入口渐露,三十箱硝化油随江流轰然撞击!
正是:
老六舍身开生路,铁闸怒起断死途。
硝烟尽染申江水,忠魂血写不屈书。
地动山摇间,赫连嵩趁乱挣脱铁链嘶吼道:“九龙棺定会助我称霸天下!哈哈哈……”,袖中雷火弹炸塌甬道,遂逃之夭夭。萧天风八卦掌震碎石壁道:“追!”
尾声·残阳如誓
酉时黄昏,白莲堤残骸漂浮。
杨啸天红枪挑着赫连嵩断掌:“此贼遁逃前吼的‘九龙棺’,怕是怡亲王府秘辛。”
慕容菀抚琴而立:“据绕梁琴内密文所示,九龙棺藏于吴淞口暗礁,需以双生残玉为钥。”心中忽闪过慕容芷牺牲时的画面,“姐姐!我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……”
苏离忽扯住萧天风衣袖,掌心托着枚带血玉扳指呈至萧天风面前:“此物在周盛杰外宅找到,萧香主不妨细看内侧。”
萧天风就着火光细辨,扳指内壁竟刻着记文!
“正蓝旗都统赫舍里·嵩安……”萧天风脸色骤变,“这不是赫连嵩的记族本名么?”
苏离说道:“赫连嵩收周盛杰为义子,这扳指便是信物。而如今周盛杰却……”
话未说完,忽听舰船炮声炸响!众人寻声望去,却见白莲川对岸的村落正火光四起,浓烟滚滚,妇孺哭嚎声刺破云霄。
赵镇岳铁弓几乎捏碎,对着萧天风说道:“分兵!救民!”
诗结:
黄旗暗渡乾坤乱,红枪明挑日月昏。
白莲川水埋忠骨,黑水寨火照英魂。
(欲知白莲川对岸百姓如何,赫连嵩与洋人有何勾结秘辛,且看下回《鬼头刀劈断生死路判官笔写就招安书》分解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