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趣阁 > 都市小说 > 重生1977从算工分到造遍全球 > 第3章 蜜茶清心,人心难测
晨光漫过老槐树的枝桠时,陈砚之正蹲在田埂上补竹管。
竹节被他用铜丝重新捆紧,指节沾着新鲜的竹屑,在晨露里泛着青白色。
他望着田垄里渐涨的水痕,后颈被夜风吹得发凉——自打三天前带着二壮他们修水利,他就没睡过整觉,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,却又舍不得挪开眼——这竹管里淌的不是水,是前世母亲病床前干涸的药碗,是被外企收购时碎成渣的股权书,是他咬着牙从2025年带回的、要给这穷村子的第一把火。
"砚之哥。"
清甜的嗓音裹着槐花香撞进耳朵。
陈砚之抬头,就见苏清棠站在田埂上,蓝布衫袖口沾着粉笔灰,手里端着个蓝花搪瓷缸。
蜜色的茶水在缸里晃出小月牙,映得她发梢的晨露都成了金珠子。
"昨儿个上课,小记说你讲修水利比《小英雄雨来》还带劲。"她蹲下来,茶缸往他手边送了送,"我猜你肯定又熬了夜,特意采了后院的槐花,用去年晒的蜜渍了半宿。"
陈砚之接茶的手顿了顿。
前世他在金融大厦喝惯了猫屎咖啡,此刻却被这带着槐花香的甜腻勾得鼻尖发酸。
茶水入口时,他忽然想起昨夜王大柱被抓现行时,人群里有个老太太小声嘟囔"这娃跟他娘真像"——他娘生前最会让槐花蜜茶,后来病重时连糖罐子都摸不着。
"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已。"苏清棠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茶面上的槐花瓣,"前儿个张婶的孙子发烧,你翻出知青点的银翘片;李叔家漏雨,你踩着梯子修瓦。
要是为了自已......"她望着远处正在搬竹管的二壮,"你早该嫌这村子穷,拍屁股回城里了。"
陈砚之喉结动了动。
他忽然发现苏清棠的月白衬裙下摆有个补丁,针脚细得像蛛网——这姑娘总把最好的留给别人,自已却裹着旧衣裳在破教室里教娃。
他喝了口茶,故意用调笑掩饰情绪:"清棠老师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?
等这管子通到西头坡地,我可得找你商量正经事——比如......"他指了指她怀里的教案,"借你黑板用用,给村民开个夜校讲水利?"
苏清棠耳尖泛红,伸手把搭在胳膊上的蓝布衫往他肩头披。
布衫带着太阳晒过的暖,裹住他发凉的后颈:"夜校我帮你搬桌椅。"她转身要走,又回头补了句,"王大柱昨儿个被老支书骂完,蹲在晒谷场抽了半宿旱烟。
你......多留个心。"
陈砚之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稻浪里,手指摩挲着茶缸上的蓝花。
蜜茶的甜还在舌尖打转,可苏清棠的提醒像根细针,扎得他清醒——王大柱这根刺,不拔不行。
日头爬上树梢时,王大柱猫进了村东头的草垛。
他裤脚还沾着昨儿被松针扎破的血渍,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,冲蹲在草垛后的三瘸子和张二赖挤眼睛:"你们说这陈砚之,一个知青,凭啥能当技术顾问?
我昨儿个听公社老文书说,他爹可能在省里当干部!"
三瘸子吧嗒着烟袋:"可他帮咱修水利......"
"修水利?"王大柱把红薯皮往地上一摔,"那是放长线钓大鱼!
等咱村靠水利富了,他把好处全卷城里去,到时侯你们喝西北风?"他压低声音,"我还听说,县革委会最近要调知青回城......"
草垛后的对话被一阵脚步声打断。
小记背着花布书包从田埂跑过来,小辫上的红绸子飞成蝴蝶:"陈哥!
陈哥!"她扒着草垛缝隙往里瞧,正看见王大柱挤眉弄眼的模样,吓得赶紧往知青点跑。
陈砚之正蹲在灶屋煮玉米面糊,被小记撞得差点打翻锅。
小姑娘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地:"王...王大柱在草垛后说你坏话!
说你爹在省里当干部,要卷咱村的好处!"
陈砚之把玉米糊盛进粗瓷碗,嘴角勾出冷笑:"他越是急,越说明我踩到他命脉了。"他舀了勺糊糊递过去,"小记帮我个忙成不?
明儿个你去村头碾米坊,跟刘婶说我要申请调县里工作,声音大点,让王大柱听见。"
小记眼睛亮得像星星:"保证完成任务!"她捧着碗跑得飞快,面糊洒在青石板上,留下一串金黄的脚印。
第二日晌午,村头碾米坊炸开了锅。
刘婶举着捣米杵嚷嚷:"啥?
砚之要调县里?"她这嗓子比广播还响,引来了围观看热闹的七婶、二壮媳妇,还有蹲在墙根的王大柱。
"我也是听小记说的。"陈砚之蹲在碾米坊门口修竹筛,声音不大不小,"公社文书昨儿个来,说城里有单位要调我去当技术员......"
"调啥调!"二壮扛着锄头挤进来,"你走了谁修水利?
上回东头的管子漏了,要不是你,咱得干等三天!"
七婶抹着眼泪拽他袖子:"娃啊,你娘走得早,婶子拿你当亲侄。
你要是嫌这穷村委屈,婶子把攒的鸡蛋全给你......"
王大柱躲在人群后,嘴角忍不住往上翘。
他等的就是这机会——只要陈砚之调走,村技术顾问的位置还不是他的?
他清了清嗓子往前挤:"我看这事是好事!
砚之有本事,该去城里大展宏图......"
"放你娘的屁!"老支书柱着烟杆从人群后戳过来,烟锅子差点敲在王大柱脚面上,"今个儿晚饭后开大会!
谁要走谁要留,当面说个清楚!"
傍晚的晒谷场挤得像过年。
老支书往石墩上一坐,烟锅子敲得咚咚响:"都说说,陈知青要是调县里,你们通不通意?"
"不通意!"二壮第一个吼起来,"上个月我家娃掉河里,是他跳下去救的!"
"不通意!"张二赖挠着后脑勺站起来,"我家漏雨的房,是他带着人修的!"
七婶抹着眼泪拽起陈砚之的手:"娃啊,你要是走了,婶子给你下跪!"说着真要往下蹲,被陈砚之赶紧扶住。
王大柱站在人群最后,脸白得像浆洗过的粗布。
他望着台上被村民围在中间的陈砚之,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——他怎么也没想到,自已算计了这么久,村民心里的秤砣早偏向了陈砚之。
散会时月亮已经爬上来。
陈砚之踩着碎月光往知青点走,裤脚被稻叶刮得沙沙响。
路过老槐树时,衣角被轻轻拽了拽——苏清棠从树后走出来,手里捏着张纸条,月光照得她睫毛都在颤:"刚才在大会场,我看见王大柱他爹的老战友从公社来了......"她把纸条塞进他手心,"小心,有人想毁了你的路。"
陈砚之捏着纸条,指尖触到上面的钢笔字——是苏清棠的小楷,一笔一划都带着墨香。
他望着她转身跑远的背影,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。
风掠过稻田,送来若有若无的槐花香,混着晒谷场上没烧完的稻草味,像极了某种预兆。
他攥紧纸条,目光扫过村东头堆得像小山的稻垛——秋收快结束了,村民们正忙着往家里搬柴火。
可最近几夜,总有人在柴堆附近转悠。
陈砚之摸着兜里的纸条,嘴角勾起抹笑:"想毁我的路?
那我就修条他们拆不掉的。"
晚风掀起他的衣角,远处传来二壮喊他的声音:"砚之哥!
老支书说明早去公社领水泥管子,你赶紧来商量!"
陈砚之应了声,往晒谷场走去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踩过王大柱刚才站的位置——那里的草被踩得东倒西歪,像极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心思,终将被晒在太阳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