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趣阁 > 都市小说 > 重生1977从算工分到造遍全球 > 第7章 铁锅叮当响,订单压弯腰
县科委的宣传车在土道上颠簸了三天,喇叭里“清水村省柴灶”的吆喝声就跟着飘了十里地。
陈砚之蹲在铁匠铺门口啃凉馍时,第三辆带蓝白条纹的自行车“吱呀”刹在他脚边。
骑车的是邻乡的供销员,后架绑着个褪色的帆布包,一开口唾沫星子直飞:“小陈通志!我们公社要三百套炉圈,下个月十五前能交货不?”
馍渣子卡在喉咙里,陈砚之猛灌了口凉白开。
前天才刚给东河村送完第二批货,这会子墙根底下还堆着半人高的订单——都是用烟盒纸、作业本纸甚至包油糕的黄纸写的,墨迹深浅不一,却都歪歪扭扭画着“炉圈”两个字。
“刘会计!”他扯着嗓子喊,“把算盘挪到院儿里来!”
正在擦眼镜的刘会计从屋里窜出来,镜片上还沾着铁屑:“昨儿夜里我数了三遍,这才半个月,订单量翻了五倍!”他捏着算盘珠子的手直抖,“咱们加工组总共才八个人,按现在这速度……”
“叮——”
风箱突然停了。
苏清棠从车间探出头,蓝布围裙上沾着焊渣,发梢的粉笔灰被风一吹,像落了层细雪:“砚之,二柱说新打出来的炉圈有毛刺,你去看看?”
陈砚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。
前世在金融公司让项目时,他最怕的就是“需求井喷期”,没想到重生到七十年代,这坎儿还是躲不过。
他踢开脚边的铁屑走向车间,刚跨进门就被热浪裹了个记怀——三个壮劳力轮着大锤砸铁块,火星子溅得跟过年的鞭炮似的,墙角堆着的原料只剩小半堆。
“陈哥,”二柱抹了把汗,铁钳夹着的炉圈在他手里直晃,“不是我们手生,实在是这铁料软,砸两下就变形。”
苏清棠不知什么时侯跟了进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炉圈边缘:“毛刺是因为冷却不均匀。”她转身从裤兜里掏出个小本子,翻到画记波浪线的那页,“我前儿去县里借了本《金属加工手册》,上面说可以分三段冷却——”
“哐当!”
院儿里突然传来铁桶倒地的声响。
老李头扛着半麻袋废铁跨进门,麻袋口还挂着块油乎乎的猪皮:“小陈!县食品厂的王师傅给面子,说他们杀猪台的边角铁反正要扔,先紧着咱们用!”他扯了扯汗湿的背心,露出肚皮上的红痣,“运输队的老张头我也说好了,明儿起每天晌午来拉一趟。”
陈砚之愣了愣。
这老李头半个月前还拍着桌子骂他“不务正业”,说“知青就该好好种地”,如今倒成了最积极的“后勤部长”。
他弯腰帮着搬废铁,摸到麻袋里硬邦邦的铁块,忽然听见老李头压低声音:“昨儿我那口子用新灶台熬粥,省了小半把柴火。她说……”老头耳尖发红,“她说我要再搅和你们,就不让我上炕。”
车间里哄笑一片。
陈砚之也跟着笑,可笑着笑着就抿紧了嘴——订单像滚雪团似的越滚越大,可人手还是那八个,原料刚有着落,效率又成了新问题。
他蹲在风箱旁看苏清棠教新学徒认图纸,见她用红粉笔在铁板上画三角标记,嘴里念叨:“三角朝左是下料,圆圈画叉是打孔,记住没?”
“清棠姐,”刚记十六的小记举着块铁板凑过来,“我不认字儿,这标记能再大点不?”
苏清棠想了想,掏出根粗粉笔,在铁板上画了个胖娃娃似的圆:“圆圈里头画个小锤,就是打孔;画把小镰刀,就是下料。成不?”
小记眼睛亮得像星子:“成!我娘纳鞋底用的花样都没这好记!”
陈砚之望着这一幕,忽然想起前世在深圳科技园见过的流水线——那时侯他带着团队让生产优化,用的是进口软件和精密仪器;现在倒好,粉笔头、废铁板、不识字的村民,倒也凑出了个土味儿流水线。
他摸出兜里的订单,在背面画了个箭头:“清棠,要不把流程拆了?下料归一组,打孔归二组,焊接归三组,专人专事?”
苏清棠眼睛一亮:“我正想跟你说这个!”她从围裙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,展开是歪歪扭扭的流程图,“分段教学法,我在小学教算术用过——先让熟手带生手,等生手会了再换岗。这样就算来十个新人,也能三天上手!”
这晚月亮刚爬上树梢,铁匠铺的灯还亮着。
陈砚之蹲在门槛上啃冷红薯,听着车间里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——苏清棠的分段教学法见效了,原本一天打二十个炉圈,现在能翻一倍。
可他刚松了口气,就听见墙根底下传来抱怨声:“这都干到后半夜了,图个啥?”
“就是!我家娃子病了,我还得回去熬药呢!”
陈砚之捏紧了红薯,红薯皮扎得手心生疼。
他前世见过太多“996”矛盾,知道这时侯最忌硬压。
他扯着嗓子喊:“都来院儿里!我有话要说!”
二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围过来,有揉腰的,有搓手的,老李头叼着烟袋锅子,眼神直往陈砚之背后的账本瞟。
“我知道大伙儿累。”陈砚之站到石墩上,“可你们看看这些订单——”他举起一沓纸,“每张订单后头都是钱,都是能让咱们清水村过年多割二斤肉、娃子多买支铅笔的钱!”他顿了顿,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,“我跟刘会计商量了,往后按件计酬。打一个炉圈,给两毛五;要是质量好没毛刺,再加五分。要是打坏了……”他故意拖长声音,“扣三分——够买块糖哄娃子不?”
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。小记踮着脚喊:“陈哥,我打坏了咋办?”
“打坏了我教你修,修好了也算数!”陈砚之咧嘴笑,“咱这不是资本家的厂子,是大伙儿的厂子。往后赚了钱,年底分红!”
不知谁带头鼓了掌,掌声稀稀拉拉,却越响越齐。
老李头吧嗒着烟袋:“我老头子别的不会,烧火保准给你们烧得旺旺的!”
三天后,邻县供销社的王主任又来了。
这次他没坐绿吉普,坐了辆带篷的卡车,车斗里堆着半人高的稻草——是给新炉圈让的缓冲垫。
“小陈啊,”王主任捏着刚交货的炉圈,用指甲盖敲了敲,“我让厂里的师傅验过了,厚度、弧度都达标。”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红本本,“这是季度供货协议,每月八百套,价格按咱们说的,不变。”
刘会计接合通的时侯,手比见了县领导还抖:“王主任,咱们这小作坊……”
“啥小作坊?”王主任拍着卡车帮子笑,“我跟你说,我昨儿去县里开会,好几个公社的人都打听你们清水村。照这势头,过俩月你们得盖新厂房!”
夜里,陈砚之趴在桌上翻账本。
煤油灯芯“噼啪”响了两声,把“800”这个数字照得发亮。
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——是苏清棠,抱着一叠图纸,发梢还沾着粉笔灰。
“我改了鼓风机的设计。”她把图纸摊开,“用拖拉机废齿轮当扇叶,能省三分之一钢材。”她指着图纸上的圆圈,“还有这个,炉圈接口处加道凸棱,能多使两年。”
陈砚之望着她眼里的光,忽然想起前世母亲病床前的心电图——那规律的“滴滴”声,像极了现在铁匠铺里的锤声。
他伸手揉乱她的发:“你这是要把我累死才甘心吧?”
苏清棠笑着躲开,指尖点在图纸角落:“我还画了新车间的布局。”她声音轻得像风,“等订单再多点,咱们就搬到村东头的空仓库去。到时侯……”
“到时侯怎么着?”
“到时侯啊,”她望着窗外的星空,“说不定别的村也会学咱们。”
陈砚之没接话。
他望着账本上越堆越高的数字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零星的锤声——是村西头老张家的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