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栖醒来的时侯，发现自已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。
墙面剥落，木地板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旧相纸和金属氧化的味道。窗外是一座模糊的钟塔，永远定格在00:00。
他不记得自已是怎么来到这里的。
他只记得，倒在那面镜子前，镜中的“他”对他比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，然后——断片了。
房间里没有钟表，但沈栖知道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。自他踏入这座永夜都市以来，一切都像是一场混乱的梦，时间、空间、记忆，甚至“自我”都变得可疑起来。
他站起身，目光在四周搜索。房间里唯一引人注目的，是角落里的一张旧木桌，桌面上摆着一本笔记本。
封面是褪色的蓝布，中央有林眠的字迹：
【永夜城日志
第92轮·中转记录】
他颤抖地打开，第一页是一行小字：
“栖，如果你还记得自已是谁，千万不要照第三面的镜子。”
下一页，是密密麻麻的记录——关于钟塔的、关于“反镜者”的、关于城市的裂缝和重叠现实的观测报告。沈栖几乎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，但有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震：
“镜中的‘我们’，并非反映，而是未完成的自我。”
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镜中那个黑眼睛的“自已”。
那个诡异的微笑不是嘲讽，而是——提醒？
“你不是第一个‘你’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耳边突然响起低语声，像是一根羽毛在耳膜上轻轻摩擦。
他猛地回头。
没人。
但墙上的镜子却自已裂开了一道缝，像是某种回应。
镜面里，“他”又出现了——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，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栖。这一次，对方张嘴了，却没有声音传出，只是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：
“替代。”
沈栖心跳骤停。
就在这一刻，房间的门被敲响了。
咚——咚——咚。
三声，沉而有力，像是某种仪式的节奏。他本能地靠近门口，但没有立即打开。门缝下方忽然滑进来一张卡片。
他弯腰拾起，卡片正面是一串编号：D-127-03
背面写着一行手写L：
【反镜小队入选试炼编号
·
明夜公馆
·
任务：确认自身完整性】
“反镜小队”——这是他在之前墙上看到的招募告示。
沈栖大脑飞快运转。林眠留下的笔记，也提到过这个组织。看上去，他们可能是唯一能解释这个城市、甚至帮助他找到林眠的存在。
他打开门。
门外站着一个人，戴着防风护目镜，身穿黑色风衣，背后背着一把奇形的折叠武器。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递上一件衣服。
“编号D-127-03？”那人声音低沉，口音有些古怪，“穿上，跟我来。镜相试炼开始前，必须完成身份对照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沈栖问。
“代号‘残影’，我是你的引导人。”
他看了看沈栖的眼睛，顿了顿，又加了一句：
“……前提是你真的是你。”
沈栖握紧了手中的卡片，默默跟了上去。
他们穿行于一片类似旧城改造区的区域，天色依旧是深夜，路边的路灯闪烁不停，像是在发烧的病人。墙面上贴着大幅的宣传画：
【镜中无真我，唯有觉醒者可辨认自身。】
【已知案例：自我残缺者、身份错位者、记忆篡改者。】
【反镜试炼将于今日零点启动。】
他们来到一栋类似医院改建的公馆门前。门口挂着一块铜牌：
【明夜公馆
·
观察者驻地】
残影停下脚步：“进去之后，你会见到更多‘你’。其中至少有一个，是假的。”
“我要怎么判断？”
残影看着他，眼神冷漠：“你需要让的是，证明你是真的。”
“如果我错了呢？”
“那你将变成镜中的那一个，永远无法离开这里。”
沈栖深吸一口气，推开了门。
明夜公馆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，发出一声如墓碑般沉重的响声。
试炼，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