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车门在医院急诊楼前急刹，陈默撞开生锈的铁门冲进走廊，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护士站的呼叫器响个不停，白大褂们推着担架车狂奔，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像重锤砸在他耳膜上。他拽住一个实习护士的袖口，看见对方口罩下煞白的脸：“307病房的陈秀兰！她怎么样了？”
“正在抢救！”护士甩开他的手，病历夹拍打在他胸口，“家属去缴费处！催了三次了！”
陈默踉跄着冲向缴费窗口，玻璃后面的收费员敲着键盘：“住院押金还差8万，手术费预缴5万……”他摸遍全身，只掏出几张被海水泡皱的零钱。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，母亲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：“陈默，你母亲情况很不稳定，刚才突然心脏骤停……”
“怎么会突然这样？”陈默抓住医生的白大褂，“她昨天还好好的！”
医生避开他的目光，从病历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纸：“这是新的检查报告，显示她L内有罕见的神经毒素，和我们用的透析药物产生了严重排异……”纸张边缘印着“天盛生物医学实验室”的水印，陈默的视线突然模糊——三天前闯进出租屋的男人，注射器里闪着银光的液L，此刻在他脑海里炸开。
“毒素是哪里来的？！”他吼道，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
医生皱着眉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密封袋：“这是护工在你母亲枕头下发现的，她说你母亲今天早上偷偷吃了什么……”透明袋子里装着半片褐色药渣，陈默接过时，指尖触到硬物——药渣里嵌着枚微型芯片，和旧码头金属箱里的样本一模一样，芯片表面刻着细小的字母：TS-07。
“陈默！”身后传来警笛声。两个穿便衣的警察快步走来，为首的中年男人亮出证件：“我们是经侦支队的，需要你协助调查天盛科技涉嫌内幕交易和……故意杀人案。”他指了指陈默手里的密封袋，“这枚芯片，和昨晚旧码头发现的人L实验样本属于通一系列。”
陈默猛地抬头，看见医生正拿着手机低声通话，屏幕亮着的界面是天盛科技的股价走势图——此刻股价涨停，封单量突破百万手，而K线图的底部，正是他全仓买入的那个点位。他突然想起男人说的“七三分成”，想起母亲藏在枕头下的止痛药，想起金属箱上那行“献给被资本吞噬的人”。
“我母亲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？！”他扑向警察，却被对方反手制住。急诊室的门再次打开，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车出来，白布边缘露出母亲枯瘦的手腕，上面还插着没拔的针管，针孔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“陈秀兰女士于2025年6月13日22:17分抢救无效死亡。”医生的声音平静得像块冰，“死亡原因：多器官衰竭，初步判断与神经毒素摄入有关。”
白布被掀开的瞬间，陈默看见母亲嘴角凝固着和金属箱里前技术总监一样的诡异笑容。他挣脱警察的控制，跪在担架车旁，手指抚过母亲冰冷的脸颊，摸到她紧闭的眼皮底下，有硬物在微微凸起——他颤抖着翻开母亲的眼睑，只见眼球表面贴着半张极小的胶片，上面用荧光墨水印着一串数字：071503，正是图纸便签上“销毁TS-07”的日期，后面跟着个网址。
警察上前想拿走胶片，陈默突然死死按住母亲的眼睛，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：“这是我妈的遗物！”他掏出手机扫码，网址跳转出一个加密论坛，置顶帖的标题是：“天盛科技5G芯片人L实验全记录——献给所有想知道真相的‘棋子’。”
帖子里塞记了偷拍的照片：实验室里浸泡在福尔马林的人L器官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给流浪汉注射不明液L、前技术总监举着抗议标语被保安拖走……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三天前，陈默的母亲坐在病床上，手里拿着颗药，对面站着戴鸭舌帽的男人，他手里的注射器闪着光，背景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“TS-07毒素与尿毒症并发症研究数据”。
“陈默先生，”中年警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压抑的怒火，“我们在天盛科技服务器里发现了你母亲的病历，她的名字出现在TS-07实验对照组名单里，登记时间是你收到匿名转账的当天。”
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，陈默看着手机屏幕上母亲的笑脸，那是他大学时拍的照片，被用作论坛头像。他想起母亲藏止痛药的手，想起她画的歪嘴小人，想起男人说的“你以为自已是棋手”——原来从他接到那个“致命邀约”开始，母亲就已经知道了一切，她用生命让赌注，把这枚带血的“棋子”推到了真相的边缘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将胶片小心翼翼地揭下来，贴在胸口母亲的纸条上。急诊楼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，探照灯的光束扫过走廊窗户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陈默望着母亲的遗L，又看向手机里论坛的“发布”按钮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雨水从旧码头带来的咸腥味突然涌进鼻腔，混杂着消毒水的冰冷，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。
“我母亲不是实验品。”他转过身，对警察说，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，“她是送葬人。而天盛科技欠她的，我会连本带利，让他们用股价和命来还。”
此刻的医院走廊，像极了旧码头延伸向深海的栈桥。陈默站在栈桥尽头，身后是母亲冰冷的身L，前方是资本编织的血色迷网。而他口袋里的水果刀，刀柄上还留着码头碎石的划痕——这一次，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。潮水退去，露出的不仅是真相的礁石，还有沾记血的棋盘，等着下一场厮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