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趣阁 > 玄幻小说 > 不结婚就挨打 > 鬼迷心窍

“问你话呢,来北京干嘛?”这阵子许希明已经清醒,温度也降了下来,说起话都中气十足,看不出刚刚打了五六个小时的点滴,只是感觉手脚冰凉,时不时的要伸出来对着手心哈气。
“交换实习。
”“多久?”“不一定。
”“上班这么多年还要实习?”“你听错了,学习,不是实习。
”许希明听到这本来半眯着的眼睛又像铜铃一样瞪大,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赵政南,心说这人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一点没变,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,一脸平静地说瞎话。
“赵政南!我是32,不是82!我还没耳聋到那个地步呢!你说的就是实习!”“学习。
”“实习!”“实习。
”“你看,你承认了吧~”赵政南说着说着也被自己绕了进去,两个人对视一眼咯咯的笑起来。
笑声消散在夜色里,这样发自内心的喜悦,对两个人独行的人来说,实属难得。
赵政南一向很难有这种明朗的感觉,尽管长得剑眉星目是非常传统的帅气,但偏偏眉目间总有一种散不去的忧愁和悲悯。
只有遇见她,好像冰雪才会消融,迎来怒放的夏天,不是润物无声的春,也不是孤寂萧瑟的秋,是热烈的夏,花团锦簇,惊艳绝伦的夏。
许希明尽管是东北话里“大眼睛双眼皮”的好看,但在爱的保护里却偏偏生出凌厉眉目,叫人望而生畏,两个酒窝总是在笑起来的时候尽情舒展出孩子气,连同常皱着的眉头都给消解。
遇见他的时候,却总会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温和,一点点不属于她的那种内敛,像是赵政南揉进来的几分情丝中合了她的炽热。
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,在彼此身边,总会生出许多平时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另一面。
嘴角弯起的弧度还停留在脸上,许希明巴巴的把手伸到他眼前,白皙的皮肤透着密网似的红血丝,天罗地网下是泛着青紫的血管——她手冷的惯用招数。
许希明也不知道眼前人对病中的自己究竟会多出几分忍耐和纵容,但或许是刚才笑声带给她的错觉,也或许是人在虚弱的时候总会格外依赖让自己感到安全的环境,她鬼使神差般想要看看他的反应。
赵政南视线停留在她的手指上,那天的戒指已经不见了踪迹,对着伸到眼皮子底下的手,来不及开口拒绝,本能的就弯下了头,冰凉的触感从脖颈蔓延至全身,赵政南怔在原地,浑身发麻。
指尖的温热顺着脉搏传至心跳,许希明感觉浑身血脉偾张,一阵阵暖流从身体里传过,霎时漫天风沙的世界一片春和景明,躁动的心只剩七上八下的振动。
赵政南坐在病床旁边低着头,脑子里面的回忆像是电影一样匆匆闪过,这一刻一切的犹豫和徘徊都被扔在脑后,他想吻她。
吻住久别重逢的爱人,吻住那颗被自己伤害到千疮百孔的心,像那天她把他困在办公室一样,把她困在这方寸之间,直到这一刻变成永远,直到我们属于彼此,而不属于这天地,也不再困于生离死别。
暖黄色的月光水一样顺着窗户流进病房,许希明一只手攥住赵政南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,又一次头脑发昏的陷入沉睡,口中还偶尔冒出几句让人听不清的呓语。
赵政南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张脸,伸手抚平皱在一起的眉头,手指顺着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,然后用指腹在几乎摸不到太多肉的脸颊摩挲。
最终还是没有吻下去,那双眼睛从沉默地注视再到沉沉睡去,赵政南一言不发,坐在床边的冷板凳上,攥着她的手坐了一夜。
“老大!”林欢一早就跨越半个北京跑过来探望许希明,心里记挂着她睡不着觉,自己一个人在这住院,却不曾想一进屋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祥和。
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日历,明天才是愚人节,怎么感觉自己今天就成了小丑?林欢一时间不知道进去,还是出来:遇见老板过于私密的感情怎么办?!!!!!赵政南把食指放在唇边中间,对着林欢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压抑着咳嗽走到门口,示意她许希明还在睡觉,自己先离开。
许希明在手被放下的一刻就醒了,眼看赵政南一脸匆忙往外赶,许希明的声音绊住了他的脚步,回过头,唇周泛青的胡茬清晰可见。
“赵政南,我想吃你做的鸡翅。
”许希明也没有多想吃,但她就是想看看时隔七年,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,他到底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。
昨晚脖子上的余温好像还在她的体内冲撞,那一点点温度融进血脉,就足以升腾起生生不息的冲动,让她只想一步步前进,不想隐藏。
赵政南眼神向左闪了一下,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,她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,刚想着怎么用场面话圆回去,毕竟这听起来就很邪门——初恋男友阔别八年来医院探望生病的我被我抓着手睡了一夜后,我要吃他亲手做的鸡翅被拒绝?“睡眠不好少吃油腻的。
”许希明睡了个好觉现在耳聪目明,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逻辑——他是不让我吃鸡翅,不是不给我做。
想到这许希明连忙搜肠刮肚得报菜名,赵政南看着病床上红光满面的人一脸兴致盎然,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也不是什么叫他毁天灭地的大事,做个菜还是可以的。
赵政南一想到她脸颊上少得可怜的软肉,几乎是一口答应。
“虚不受补,做什么吃什么好不好?”赵政南自己根本意识不到,说这话时他语气轻柔得像是哄孩子,明明是无奈,却说得撩人心弦。
许希明眼睛亮亮的对着门口点头,迅速答应。
林欢觉得手里的饭菜和自己此刻都很多余,本来怕人家睡不着,看来是多虑了。
不过最后被她在心里供奉为偶像的许希明,并没有辜负她清汤寡水卖相不佳的好意,捧着食盒吃光之后还煞有其事地狠狠点头,对着她疯狂夸赞厨艺。
霎时照在许希明身上的日光仿佛成了佛祖的金辉,林欢沉迷在夸赞当中无法自拔,尽管知道是假的,但是还是忍不住,就差把嘴撅出二里地,才勉强止住笑。
赵政南回到家看见陈书禹发来的信息,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他办公室,估计这个点他还没下夜班,赵政南说自己晚上过去拿。
【你是刚起床还是一宿没睡啊?】【不是吧老赵,见初恋直接失眠了?】赵政南发了一个【滚】的表情,靠在厨房的角落抱着手机傻笑。
他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,才掉进她诡辩的陷阱里,但是到如今还是她的身体重要,赵政南订好了闹钟,准备睡一会再去买菜。
赵政南买菜回来顺便买了个多层保温饭盒,实在装不下的部分赵政南打包起来带给了上晚班的陈书禹,并获得一双溢于言表的星星眼。
下午四点,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炒烹炸,赵政南换了身衣服准时出现在许希明病房门口,同时出现在病房里的还有穿着老钱风的周景怀,两个人在里面相谈甚欢,赵政南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场面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不知道自己拎着饭盒走出去医院时候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,只是从医院到出租屋的这几百米,他觉得手里的饭盒像是有千百斤的重量压得他走不动路,算不上新鲜的空气从口腔弥漫到整个肺里,他觉得像是有人用湿毛巾掩住了自己而口鼻,在深海里不断下坠。
赵政南扪心自问,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?他把饭盒放在大理石的灶台上,换掉外衣瘫倒在床上,想睡一会却迟迟不能入梦。
下午五点,手机铃声响起,赵政南看着屏幕上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迟疑,直到女中音快要唱完歌曲的最后一句,才不情不愿地接通。
“赵政南!我的饭呢?我快要饿死啦!”他感觉空气中的噪音在一点一点的变弱,直到他以为对面挂了电话,才哑着嗓子回复:“我没做。
”“那明天做给我吃行不行?”赵政南感觉自己心里很烦躁,他想说你不是有公子哥儿在病房里跟你谈笑风生,难道他家的保姆做饭没有我做的好吃?赵政南有些排斥自己这种无厘头甚至是接近于无理取闹的念头,但是理智上他还是为她感到开心,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阶层的人,起码他不会拉她的后腿。
“我看过你的就诊报告了,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
”赵政南又一次下定决心不再叨扰,推人千里外的态度再怎么粉饰也是藏不住的失落,他怕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,又补充一句“下次有机会的,做给你吃。
”听起来天衣无缝的许希明在电话另一端有所察觉“晚上去你家吃饭,做不做随便你咯~”许希明猜不出来为什么赵政南白天都答应自己了还反悔,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,他有事瞒着自己。
办好出院手续,许希明开车回公司处理一下这两天积攒的业务,在路上顺便给迟丽分享了一下老房子着火的心动瞬间。
迟丽连发了几个白眼,再三叮嘱她不要又被人玩弄感情,后半句话犹豫再三并没有说出口:上次也觉得自己的感情无坚不摧,照样被人单方面分手。
她怕她再一次上当受骗,又怕她逃避一辈子。
许希明滔滔不绝地摆事实讲道理,像证明几何题一样证明一个虚无缥缈的瞬间,却被迟丽的话打回原形。
“什么样的爱能让一个人销声匿迹七年,在你事业有成风光无限的时候出现?”“他要是真的爱你当初怎么那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扔在北京,连声招呼都不打?”“用项目打比方,你对现在的他了解多少?你会投资一个没有背调的项目?”两个人见面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,她才走了几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,迟丽看着视频里的许希明三缄其口,不禁怀疑:让她把话说开,她到底是怎么说开的。
“我不知道,可能是鬼迷心窍吧。
”其实也不是别人没有他好,是在爱一个人的时候,不会有人比他更好,爱总是不讲道理不够客观,许希明懵懂着在爱情里探索,却还是没能找到理性和悸动之间不可诉说的平衡。
赵政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干嘛,手机叮叮当当的弹出信息,最后一句是陈书禹问他要不要告诉许希明他的住址,对着那一点微光,赵政南郑重其事地拒绝。
屋子里早就停了暖气,浑身的血液都透过脊骨散发着寒气,赵政南在灶台前面全然没有下午做饭时的兴致,许希明就是在这时候按响门铃的。
发着冷调光的白炽灯在幽闭的空间里照得日子一眼望不到头,阴森森的出租屋,擦不干净的瓷砖缝,一脚踩下去冰凉的触感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,这屋子竟这样难捱。
“不用脱鞋,屋里没暖气,地上凉……”许希明在狭小的空间里猛然泛起恶心,胃里翻江倒海的向上翻腾,把榴莲扔在一边,光着脚匆忙跑进洗手间一阵干呕。
“怎么了?怎么吐了?”赵政南随后小跑过来站在垃圾桶前面。
挡住了许希明的视线,抽了一大沓张纸巾给她擦嘴然后胡乱扔进垃圾桶,俯身在许希明身前放下一双拖鞋——是他脚上那双。
“你去床上躺会吧,我收拾。
”屋子里明明干净的都能拿去保洁公司当样板间,可许希明就是从心底止不住的想吐,甚至连脑子里都是颠三倒四的凌乱。
她想起多年前那个盛满年少时所有喜怒哀乐的出租屋,阳光施舍一般偶尔投进来,创业忙的脚不沾地,他不在的那些日子竟然也就恍惚中熬了过去。
那时候也是回了家就吐,许希明思绪繁杂,蜷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疲态尽显。
以为早就结痂的陈年旧伤,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竟也会如同种子破土而出那样撕开暗沉的疤痕,漏出血淋淋的骨肉。